2018年，多家培訓機構屢屢被曝通過提供“教育分期”服務，讓學員陷入巨額“培訓貸”陷阱。知名的英語培訓機構華爾街英語，被曝誘導學員貸款支付學費，但當學員對課程不滿或因無力償還貸款申請退款時，卻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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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著學好英語，升職加薪，為何卻成為了“學奴”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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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季少女上華爾街英語背上十幾萬貸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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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都沒想到，學英語的代價竟然如此之大，大到會換來一個沉痛的人生教訓。2018年9月，在華爾街英語學習的花季少女林燦（化名）向《消費者報道》講述了她在華爾街英語的購課經歷。為了學英語她背負了17萬元的貸款，從沒接觸過分期的她在手機上裝滿了貸款APP，為的就是還上學費貸。還貸力不從心的她頻繁被暴力催收，被公司解聘，且退款之路艱辛，她一度想放棄生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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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林燦向本刊展示了其為償還學費而下載了各種信用分期貸款App的手機頁面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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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來廣州的林燦多日未找到工作，多次接到華爾街英語銷售打來的電話后，她對店里的免費英語體驗課動了興趣，“但沒上體驗課，參觀門店一圈后就把我?guī)нM了玻璃房里推銷課程勸我報名學習”，林燦告訴本刊，“銷售一直對我說，就是沒學英語找不到工作，學了英語才有出路，這些話讓我聽了很難受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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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某成人英語培訓機構銷售人員所用的《話術詳解》。銷售人員在問到客戶職業(yè)時會套用一些贊美的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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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沒上過大學，也遲遲沒有找到工作，這學費對我來說太貴了。銷售說可以分期貸款繳學費，以后慢慢還，她拿了我的手機下載了百度有錢花APP和招聯(lián)金融APP，除了關鍵信息讓我輸入，其它的都是她點擊確認。”林燦告訴本刊，申請貸款后兩人盯著桌子上的手機聊天，不到10分鐘，放貸公司的工作人員便打電話來確認信息，“我一開始以為是培訓機構的分期項目，電話響起后我還開了免提，讓銷售教我怎么回答?！弊源?，林燦開始了背貸學英語的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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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百度有錢花APP華爾街英語教育貸款頁面（消費者供圖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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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止林燦一起個案，《消費者報道》收到消費者集體投訴，直指華爾街英語涉嫌誘導貸款消費、話術截殺、退款難等問題。綜合各大投訴平臺發(fā)現(xiàn)，截至2018年9月27日，累計全國消費者關于華爾街英語的有效投訴超375件。2018年以來，華爾街英語有效投訴超147件，涉訴金額超800萬元，至少19件涉及金額超過10萬元，單件投訴最高涉及金額31萬元。投訴內容中，多含“貸”和“洗&腦”關鍵詞，八成為女性，北上廣地區(qū)消費者投訴人數(shù)最多。據(jù)央廣網(wǎng)報道，在名為“華爾街退款全國聯(lián)盟”的QQ群中，700多人的大群每天有近一半的人活躍在線，2012年成立至今，話題群一直處于活躍狀態(tài)，并且每天都有成員在群里交流退課或退款心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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利息很高，退款太難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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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是變更為VIP學員后每個月還款要6000元上下，對初入社會的林燦等學員來說不堪重負，二是教學質量不如人意，林燦向華爾街英語提出了退學申請，但上船容易下船難，退款之路并不順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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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燦前后跑到門店申請退款五六次，“我自從第一次去門店退款后都不怎么敢去，心存恐懼感，之后都是帶著朋友才一起去，大部分都是打電話跟他們所謂的總部的人溝通”，但都要么被勸回去，要么被“冷處理”。她嘗試在網(wǎng)上發(fā)帖、尋求援助律師咨詢、到有關部門反映，甚至到派出所投訴……一邊想辦法從小額貸款等APP套現(xiàn)填補貸款，另一邊想辦法對抗暴力催收和奔波于退款，她在朋友圈寫道“半個月瘦了6斤”，本來就纖瘦的她顯得有些瘦骨嶙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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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廣州華爾街英語天河北報名的張英（化名）告訴本刊，前往門店直接找校長退款，校長便會要求學員先聯(lián)系銷售，讓銷售發(fā)學員退學申請給她，她再匯報至上級。若進一步細問，校長則會讓前來退款的學員撥打800-810-0661等客服電話，但撥打該客服電話后，均得到“已記錄，請等待”的通知。如此周而復始，難以通過面對面得到解決方案。另外，該分店校長在9月7日與劉超（化名）簽署了退款協(xié)議書，稱可持該退款協(xié)議書與銷售溝通，拿到退款回執(zhí)，但盡管消費者按照機構的退款流程操作，截至發(fā)稿日期依舊未拿到退款回執(zhí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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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家培訓機構涉“培訓貸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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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(jù)悉，在教育培訓中，主動向學生推銷“教育分期”貸款的情況已是常態(tài)，除了華爾街英語，英孚教育、韋博英語、沃爾得國際英語等多家成人英語培訓機構，目前均提供課程貸款服務，因為動輒幾萬到幾十萬的課程費用，分期付款成為很多機構“挽留”學員的首選手段，而一旦在學費上“背上”此類貸款，想“退課”就很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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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(jù)北京青年報調查，在英孚教育購買一年的課程進行學習，費用為3萬元左右，也可以選擇分期付款，“首付要5999元，剩下的12個月，每月付款2000元。”而韋博英語則稱店內的課程顧問會為學員制定對應的課程計劃，學員再根據(jù)課程計劃付費，“課時費用為半年或一年付，付款的方式有全款和分期。一般的大學生，我們都建議分期。”客服人員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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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外，在一些職業(yè)教育機構中也存在鼓勵學生“教育分期”貸款的行為。職業(yè)教育機構尚德機構表示其大部分班型是可以分期的，但是分期對地區(qū)、年齡、征信等都是有要求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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培訓機構有義務向消費者明示風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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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爾街英語提供課程貸款的行為是否合理？為何出現(xiàn)退款難問題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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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此，北京市盈科(廣州)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律師馬錦林認為，華爾街英語所提供的《課程注冊合同》一般都是事先擬定好相關條款的“格式合同”，在此種情況下，根據(jù)《消費者權益保護法》第二十六條的規(guī)定，經營者在經營活動中使用格式條款的，應當以顯著方式提請消費者注意商品或者服務的數(shù)量和質量、價款或者費用、履行期限和方式、安全注意事項和風險警示、售后服務、民事責任等與消費者有重大利害關系的內容，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予以說明。從消費者提供的幾份《注冊合同》來看，關于一些雙方權利義務約定的重要條款，華爾街的確有對其字體進行加粗處理，但字號仍然較小，如此能否達到法律規(guī)定的“顯著性標準”，這一問題存在爭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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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外，針對華爾街英語《注冊合同》中對于消費者提出解除合同的時間限制，也有可能屬于第二十條第二款規(guī)定的“排除或限制消費者權利、減輕或者免除經營者責任、加重消費者責任等對消費者不公平、不合理”的規(guī)定，在此種情況下，此類條款會被認定為無效條款，消費者仍然可以依法要求協(xié)商解除合同、退還相應的費用，華爾街英語不得以此限制消費者的合法權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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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爾街英語因“培訓貸”被點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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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年初，由最高人民檢察院、中國消費者協(xié)會等共同評選的“2018年十大消費侵權事件”揭曉，華爾街英語因“培訓貸”被點名。另外，根據(jù)廣州市消委會統(tǒng)計，去年前三個季度，僅受理華爾街英語培訓機構一家的消費投訴量，就有134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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廣州市消委會呼吁，消費者在選擇培訓機構時，應事前考察經營者的資質狀況和市場信譽，盡量選擇規(guī)模大、資質全、信譽好的機構。其次，消費者在簽訂書面合同前應謹慎閱讀，特別要注意有效期限、退款條件和違約責任等細節(jié)和限制性條款。最后，消費者應學習基本的金融知識和法律知識，能充分認識到貸款的后果和風險，并結合自身需求和能力進行合理、量力的消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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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爾街英語是一家什么樣的公司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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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(jù)華爾街英語官網(wǎng)介紹，華爾街英語由李文昊(Luigi T Peccenini) 博士在1972年創(chuàng)立于意大利，總部設在美國馬里蘭州巴爾的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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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爾街英語自己在官網(wǎng)寫出來的企業(yè)主體是華爾街英語培訓中心（上海）有限公司，天眼查一下，這是一家不折不扣的合資企業(yè)，法人代表是個老外。很符合國際知名教育品牌的設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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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華爾街英語培訓中心（上海）有限公司工商信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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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查看其分支機構信息就可以發(fā)現(xiàn)，華爾街英語培訓中心（上海）有限公司，確實也就只管上海地區(qū)的經營，至于全國其他地區(qū)的門店，則處處都有一家叫做培成科技發(fā)展（北京）有限公司的企業(yè)的參與，而全國的華爾街英語的大股東，都是一家叫做伽瑪－瑪斯特有限公司的香港公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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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據(jù)天眼查信息，華爾街英語的母公司培生集團已經在今年3月將華爾街英語以3億美元的價格賣給了一家和中信資本與霸菱亞洲有關聯(lián)的中國財團，也就是說，現(xiàn)在的華爾街英語已經是一家中國公司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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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一位曾在華爾街英語就職的課程顧問Siya告訴投資者報記者，華爾街英語的CC業(yè)績壓力很大，未完成不至于被罰款，但一旦完成，就能獲得一筆數(shù)目相當可觀的收入。若學生退學，也會直接影響CC的業(yè)績。在利益驅動下，鼓動無收入的學生貸款支付學費，后期拖延退款，已是常態(tài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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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為行業(yè)巨頭，華爾街英語的這一事件，無疑是暴露了教育培訓行業(yè)的諸多痛點。只是有關“教育分期”的爭議仍在繼續(xù)發(fā)酵，但它所輻射的范圍，絕不單只是華爾街英語而已。

（責編:xiaodaozhang）